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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涌貴
高山,對空軍雷達兵來說,很熟悉也很親切。1968年7月2日,我參加團“四好連隊、五好戰(zhàn)士半年初評”工作組,去的連隊地處川西北,與青海省南部玉樹地區(qū)接壤,是一個離團部很遠、海拔4800多米高的高山連隊。
一
1968年7月1日(農(nóng)歷六月初六)下午,政治處組織股的梅干事和我在保衛(wèi)股辦公室談工作時,收到郵遞員送來的一份“母病故,速回”的電報。當時,梅干事看了這份電報后,自言自語地說:“這可能回不去啊……”我拿著電報向政治處石主任去匯報,不出所料,領(lǐng)導(dǎo)沒有批準我回家。石主任輕聲細語道:“小江啊,工作組是早已定好的,一個蘿卜頂一個坑,除去支左的,機關(guān)里人員很少了。工作組明天就出發(fā)了,臨時也沒法換人頂替你。這樣吧,先給家里寄點錢去。你節(jié)哀順變,要以工作為重啊?!?/p>
此時,團里已決定讓我參加半年初評工作組,第二天就要出發(fā)了。從團機關(guān)到縣城還要走五六里路,由于時間緊又要做好下連的準備工作,最終也沒來得及寄錢回家。
第二天吃罷早飯,我們就分開乘坐5輛解放牌大卡車從團部出發(fā)了。一路風(fēng)塵一路歌,天天爬嶺翻山坡。
車子沿途經(jīng)邛崍、名山、雅安,第一天在雅安住宿。笫二天經(jīng)過天全,翻過二郎山,中午到了瀘定。在滬定縣城休息時,我們興致勃勃地參觀了大渡河鐵索橋——瀘定橋,并從橋上走到對面再返回靠縣城這一頭。下午汽車前進至康定,當晚在康定住宿。
汽車翻二郎山時,我想起20世紀50年代唱過的那首《歌唱二郎山》的歌。這是一首歌頌解放軍修建康藏公路的歌,在當時,可以說是人人會唱、耳熟能詳。這次下連隊,我有機會親自經(jīng)歷一下過二郎山的滋味。汽車發(fā)出沉悶的嗚嗚聲,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緩緩爬行。這里山高,道路狀況不是很好,因經(jīng)常發(fā)生翻車的交通事故,所以安全行駛是第一位的。
康定,過去是西康省省會城市,一座享譽世界的歷史文化名城。一座跑馬山,名揚五洲四海;一曲《康定情歌》千古絕唱,醉了天下人??刀ㄊ芯哂杏凭脿N爛的歷史文化,是川藏咽喉、茶馬古道鎮(zhèn)、藏漢交匯中心。自古以來就是康巴藏區(qū)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商貿(mào)、信息中心和交通樞紐,是以藏族為主,漢、回、彝、羌等多民族聚居的城市??刀ㄏ禎h語名,因丹達山以東為“康”,取康地安定之意,故名。藏語稱康定為“打折多”,意為打曲(雅拉河)、折曲(折多河)兩河交匯處。舊史曾譯作“打煎爐”,后通譯“打箭爐”,簡稱爐城。
在高原地區(qū)因天寒干燥,砂石路面塵土飛揚,我們坐在車上面,顛簸一天下來,其滋味也不好受,天天都是灰頭土臉的。那天下午到康定后,時間還算早,我們就去溫泉洗了個澡。
當天晚上,我們在康定住宿。駕駛員小孫繪聲繪色地給我講了一個離奇的故事。一次,駐蓉解放軍陸軍某部駕駛員開著解放牌大卡車跟在一部地方貨車的后面,大卡車要超,大貨車不讓,那架勢像電影里的鏡頭。不料在一拐彎處,因車速過快加上路況不好,后面陸軍的大卡車發(fā)生翻車事故。汽車連翻了四個跟頭,然后又穩(wěn)穩(wěn)地停在快到山下的路中央,更巧的是車子頭剛好是下山前進的方向。這時,陸軍駕駛員好像做了個夢剛醒似的,打開車門走下駕駛室……定睛一看,車子還好,滿滿一車物資也安然無恙。更要緊的是他從險處撿回了一條命!他站在車子旁鎮(zhèn)定一下情緒,點燃一支煙慢慢地抽著。過了一會,原先開在前面的那輛地方貨車來了,見路中間停著一輛大卡車,停車一看正是剛才想超他的那輛車。這位駕駛員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的?我一直沒讓他超車,他怎又跑到我前面來了?這邊卡車駕駛員走上前遞給他一支香煙,開玩笑地說:“老師傅,你不讓我超車,我也走在你前面了吧?”當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地方司機驚呆了:“算你命大福大!不過,在二郎山開車可要小心啰,不要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喲!剛才那兒路面并不很寬,所以我沒讓你。后面你老按喇叭,也確實有點不想讓……老弟,沒有下一回了?!?/p>
故事講完,我們美美地睡了一覺,已是第三天了。汽車翻過貢嘎山,當晚在道孚兵站住宿。第四天,我們在爐霍兵站住宿。我記得在道孚、爐霍兵站住宿吃飯時,我們還享受到了只有團級以上干部才有資格享受的“小灶”——吃面條。因高原空氣稀薄,大米飯煮不熟,面條稍好些。但我對那特殊的面條也吃不下去,吃在嘴里,面條是黏牙齒的。
汽車過雀兒山后,便分道揚鑣了。主線是通往西藏的昌都到拉薩的,往右朝北前行是通往甘孜、石渠的支線,終端是石渠縣城。第五天我們就住在四川省甘孜縣。
汽車在高原上行駛,天空似乎都變得低了許多,伸手就可抓到云朵。一路上經(jīng)常碰到藏民老鄉(xiāng),印象最深的是用香煙換貝母、換麝香。藏民很熱情好客,你給他兩支煙,他就抓一把川貝母給你。他們戴頂禮帽,右手袖子掛外面,手拿一把短柄小鋤頭,衣服的前面卷上,腰中用布條捆著,把挖來的四川貝母、蟲草、黨參、單歸等存放在布兜里。平日里他們拿著一把短柄鋤頭,滿山遍野地挖貝母、蟲草。那時我們用5包上海產(chǎn)的飛馬牌香煙,就可以換一個麝香,川貝母和麝香都是名貴藥材。當時香煙很緊缺,要憑票供應(yīng),而藏族同胞愛抽煙和喝酒,所以用香煙就可以換貝母。
第六天早飯后,我們從甘孜縣城出發(fā)。隨著汽車沉悶的引擎聲,下午順利到達連隊。
二
我們下到石渠雷達連隊時,正是雪蓮花盛開的季節(jié)。說起雪蓮花,它生長的環(huán)境極其惡劣,一般的植物根本無法存活,雪蓮花卻能在零下幾十度的嚴寒環(huán)境中傲霜斗雪、頑強生長。過去高山牧民在路途中遇到雪蓮時,被認為有吉祥如意的征兆,并以圣潔之物相待。
“團里汽車來了!”自稱“和尚兵”的連隊干部戰(zhàn)士歡聲雀躍,像小孩見到久別重逢的父母一樣,個個臉上都露出由衷的笑容,奔跑著擁了上來。副連長立馬指揮開始卸車,把疏萊、大米、衣服等物資搬回房內(nèi)……巍巍的山崗頓時歡騰起來。
空軍某部雷達連駐扎在石渠縣蝦扎區(qū),地處藏區(qū)腹地,在巴顏喀拉山上,雷達天線就架在山頂上,海拔4850多米。連隊離青海玉樹和西藏昌都都不遠,其中,石渠縣距青海省的玉樹只有35公里。
我去的時候是盛夏季節(jié),也是牧民們放牧的季節(jié),朝公路兩邊看去,是一片“天蒼蒼、野茫茫,風(fēng)吹草低見牛羊”的景象。只是羊少牛多,牛是牦牛,白色的、黑色的、黑白相間的,最漂亮的是它們的尾巴,柔軟、油亮,如燙過發(fā)似的有小卷兒,一把摸上去還有彈性。據(jù)說,以前牦牛尾巴是貢物,太監(jiān)手上拿著的拂塵就是這東西。
這里是雅礱江上游,江面寬,但很淺,水清見底,寒徹入骨。因都是剛從雪山上流下的雪水,手伸下去感到咬人。高原河流的魚都是無鱗魚,因為地方風(fēng)俗,藏民是不吃的。當兵的不管那么多,照吃不誤,而且吃得有滋有味。我們在連里吃早飯時,就常有魚干吃。這都是戰(zhàn)士們在星期假日下河去抓來曬干的,所以不是連隊食堂和個個班里都有的。操縱一班的姬兵等幾個上海兵,因我是浙江人,算得上是“半個老鄉(xiāng)”,就把我叫到他們班里“開小灶”——圍著火爐烤魚干和饅頭吃。
說起吃魚,還真有一番風(fēng)味。當時,連隊的伙食標準是1元3角5分一天,按照當時的物價來說,伙食標準不算低,但在那荒無人煙的高原雷達連,仍然吃不上好伙食。平時蔬菜要到石渠縣城去買,但也買不到豐富多樣的新鮮蔬菜,連隊離縣城還有35公里,離蝦扎區(qū)也有十來里。
我端著一碗稀飯、拿著兩個饅頭,跟著姬兵來到操縱班圍著火爐坐下。爐子邊上是壘得整齊的干牦牛糞,像不規(guī)則的油餅一樣。我們一手抓一塊牦牛干糞放在爐子上,一手持一條魚干放上去烤,什么配料也沒有,就把它烤熟,等兩面都烤成黃黃的,就用手掰著吃,正好下稀飯,這真是開洋葷了?;蛟S那是這輩子印象最深刻的美味佳肴了,在我的味覺里,或許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牦牛糞烤魚干這樣更好吃的東西了。
我在這個連隊一蹲就是十多天。早餐,主食是稀飯、饅頭,榨菜、白糖、花生糖、豆腐乳算是菜,常年就這些輪換著吃。中餐和晚餐,主食是米飯,有時吃面條,只有過節(jié)才有機會吃水餃,新鮮蔬菜基本是土豆、蘿卜為主。每個班都有火爐,燒的是焦炭,還有牛糞。
轉(zhuǎn)業(yè)回地方后,我常對家人侃起當年到高山連隊用牦牛糞烤魚干吃的生活。不料,家人嘲笑說:“你們當兵的怎么一點不講衛(wèi)生?一只手抓牛糞,還去抓饅頭、魚干,吃得下去嗎?”我說:“吃得下去呀!香著呢!這就是我們雷達兵的生活。”
7月中旬,正是盛夏季節(jié),在成都平原已是氣溫很高的天氣了。可在這海拔4800多米高的雷達連,白天穿軍衣、戴軍帽,晚上站崗還得穿絨衣絨褲,房間里照樣要生爐子烤火。雷達天線架在山頂上,雷達、電臺、油機也都在山頂上,營房在山腰處。應(yīng)該說,我們?nèi)サ臅r候是好季節(jié),假如是冬天去,那就慘了。
一個星期日,我和操縱排的幾個戰(zhàn)士一起去河里抓魚。這里是雅礱江上游,水清見底。雖是7月的炎熱夏天,但這高原的河水還是寒徹入骨,因都是從雪山流下來的雪水。那時抓魚的方式極為原始,將一張小魚網(wǎng)拉開,底下系上鐵鏈,沉到江底,網(wǎng)在水中鋪平。我們拉住網(wǎng)的兩端,一頭幾個人,赤著腳,高卷起褲腿,在江邊的淺水處拼命地奔跑。拉著魚網(wǎng)朝前跑時水花四濺,也不管褲子打濕了……捕到魚,當場就剖好洗凈,拿回連里去曬成魚干,平日里當一個好菜慢慢吃。你還別說,在這海拔近5000米的高山上,能吃上新鮮魚,確實不容易!
三
我們到連隊之后,正是“八一”前夕。為了搞好愛民工作,密切軍民關(guān)系,在連隊指導(dǎo)員的帶領(lǐng)下,我們工作組成員一道來到蝦扎區(qū)公所,拜訪了駐地地方政府,征求群眾對部隊的意見。
蝦扎區(qū)公所在高山下的一個平坦地上。在上世紀60年代后期,這里還很落后,藏民生活很苦。說它是一個區(qū)公所所在地,也不過是內(nèi)地一個鄉(xiāng)下小小的村落,四面是高高的山坡,山下一塊大平地。我記得,除了區(qū)公所和區(qū)糧站的房子是白色墻壁,其余都是黃色、灰色的。那條一頭通往石渠縣城、一頭通往成都的公路,從村中通過。一點灰色的東西,就像是從山頂滾下來的一堆亂石塊。原來這是一個小村落,一個在高山草地上的孤零零的小村莊,在這高山上幾乎是望也望不見的。朝周圍望去,還有一個個帳蓬,那是藏民們居住的“房屋”。
藏族嗜好酥油茶,藏族人民普遍用酥油茶招待客人。出發(fā)前,指導(dǎo)員先給我們講了與藏民接觸、到藏民家做客應(yīng)注意的問題。藏族常用酥油茶待客,他們喝酥油茶有一套規(guī)矩,當客人被讓坐到藏式方桌邊時,主人便拿過一只木碗(或茶杯)放到客人面前。接著主人(或主婦)提起酥油茶壺(現(xiàn)在常用熱水瓶代替),搖晃幾下,給客人倒上滿碗酥油茶。剛倒下的酥油茶,客人不馬上喝,先和主人聊天。等主人再次提著酥油茶壺站到客人跟前時,客人便可以端起碗來,先在酥油碗里輕輕地吹一圈,將浮在茶上的油花吹開,然后呷上一口,并贊美道:“這酥油茶打得真好,油和茶分都分不開。”客人把碗放回桌上,主人再給添滿。就這樣,邊喝邊添,不等喝完,熱情的主人總是要將客人的茶碗添滿。假如你不想再喝,就不要動它;假如喝了一半,不想再喝了,主人把碗添滿,你就擺著;客人準備告辭時,可以連著多喝幾口,但不能喝干也不能不喝,碗里要留點漂油花的茶底。這樣,才符合藏族的習(xí)慣和禮貌。
我們走訪了區(qū)公所、區(qū)糧站等單位,征求當?shù)卣畬︸v軍連隊的意見。然后來到一藏民家中做客,走進房內(nèi),主人熱情地接待我們。老大娘從身旁抓一小塊茶葉(又稱磚茶),放入吊在火爐上的銅茶壺內(nèi),里面放的是冷水,燒開后再放入酥油。一會兒,老大娘拿出幾只土瓷碗,很有禮貌地用大拇指在碗內(nèi)則邊沿擦了一下。然后,她拿起燒開的茶壺往每只碗里倒,再一碗一碗地端給我們。熱氣騰騰的酥油茶有股香味,我們每人都接過碗,并認真地喝了起來。說實話,并不十分難喝,也不那么好喝,關(guān)鍵是有股羊騷味,所以初來乍到的我們都不習(xí)慣。但酥油茶對補充體力、緩解高原反應(yīng)很有效,只要你吃得慣牛羊肉就沒什么大問題。
在那雪蓮花盛開的地方,雖然條件艱苦,但吃著耗牛糞烤的魚干,喝著熱騰騰的酥油茶,感覺是暖暖的……現(xiàn)在回想起來,年輕時當雷達兵的經(jīng)歷在我的人生中該有多么精彩!而那次去石渠雷達連,只是其中的一個片斷而已。
千島湖新聞網(wǎng) 編輯:葉青 姜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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