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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豐
韭菜是拿來當香頭的,比如做苞蘆菜粿、麥粉菜粿,又比如炒面、煮餛飩,里邊放點韭菜,那就會有很香的味道出來。
韭菜是起了個點睛的作用,給一種食物點了睛,這種食物就活了。梁代張僧繇在金陵安樂寺壁上畫了四條龍,不點眼睛,說點了就會飛走。聽到的人不相信,偏叫他點上。剛點了兩條,就雷電大發(fā),震破墻壁,兩條龍乘云上天。食物也一樣,加工到關鍵時刻,添一點韭菜,使內(nèi)容更加生動傳神,使其成為一味美食。
院子里有一棵櫻桃,櫻桃樹下不知什么時候長出來一叢韭菜,伴著櫻桃的生長,水也充沛,肥也富足??赡苁鞘芰藱烟覙涞谋佑?,韭菜長得莖粗葉寬,綠綠油油。
某日,某友拿來幾個土雞蛋,便挽友一起吃飯,炒點什么菜呢?一念即起——韭菜炒雞蛋,即去櫻桃樹下,把那叢韭菜割了。韭菜炒雞蛋,綠黃分明,色香味俱全。再來一瓶“汾酒”,和著那韭菜炒蛋,一杯一杯慢慢飲,有做了神仙的感覺。
我讀小學三年級那年,冬天里凍著了,得了重感冒,祖母大人又是挑核桃肉,又是煎核桃殼,還給我蓋上兩條棉被發(fā)汗,這樣一折騰,倒也體輕腦爽了。祖母大人問我:“想吃點啥?”我說:“雞子炒韭菜?!弊婺割澪∥∪ゲ藞@里割來韭菜,蒲包里掏出兩個雞蛋,炒了。那一頓飯,還猶在眼前。
祖母大人炒雞子炒得好,似乎是得了古法的《齊民要術·炒雞子法》:“打破,著銅鐺(直口,三足,帶柄)中,攪令黃白相雜;細掰蔥白,下鹽米(鹽末)渾豉、麻油炒之,甚香美。”祖母把“蔥白”換成了“韭菜”,把麻油改成了菜油,炒之更香美。
韭菜,古代“五菜”(葵、韭、藿、薤、蔥)之一,老早就討國人喜歡了,五代時期最有影響的書法家楊凝式,有一代表作《韭花貼》,僅六十三個字,記的就是韭菜:“晝寢乍興,輖饑正甚,忽蒙簡翰,猥賜盤飧。當一葉報秋之初,乃韭花逞味之始,助其肥羜,實謂珍羞,充腹之馀。銘肌載切,謹修狀陳謝伏惟鑒察。謹狀。七月十一日,狀。”簡單翻譯一下:我大白天睡醒,正值饑腸轆轆之時,忽然接到你的書信,和你不以我鄙陋賜予的美味佳肴。在這一葉落知天下微涼的初秋,正是韭花味道初顯之時,用它來佐味肥嫩的小羊,實在是美味?。∑穱L之后,對你的好意我刻骨銘心。我寫下這封短札謹表謝意云云。
午睡剛起,剛巧碰上友人饋贈韭菜花,很是可口,因此楊凝式寫下此帖表示感謝,不想,這一寫,寫成了一幅名帖傳承于后世了。
初秋到,院內(nèi)櫻桃樹下那叢韭菜開起了花:一桿長莖五六寸高,頂端花朵三十幾,圍成半球狀,每朵花瓣有五,色白,花蕊一點黃,有微小黑蟻耕耘其中。
心里尋思著,待韭花開得齊了,再割來炒一炒,炒什么好呢?還是炒土雞蛋吧。韭菜花炒蛋,再喝點“汾酒”,是什么境界呀?還想寫一副“韭菜花”的帖。
呵呵,真不知天高地厚!
千島湖新聞網(wǎng) 編輯:葉青 姜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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