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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書旗

　　淳安有很多地方都稱南瓜為北瓜，我總覺得奇怪，一南一北，它是怎么融合的呢？據(jù)說當(dāng)時北方人以為南瓜先產(chǎn)于南方，后逐漸引入北方，所以叫南瓜。而南方人呢，以為南瓜是從北方引入南方的，所以叫北瓜。也有按形狀論的，說是圓的叫南瓜，長的才叫北瓜，不一而論。不過，這叫什么并不重要，祖上傳下來叫什么就叫什么唄，就如人的名字，它其實只是一個代號而已，叫得應(yīng)就行。

　　北瓜是一種極易栽種的植物，春風(fēng)起的時候，便可培植瓜秧了。無需厚土良田，不論坡地荒野，就算是那些堆滿破磚碎瓦的廢墟，或路邊的亂石堆，只要你隨便扔幾顆成熟了的種子，保準(zhǔn)你有收獲。當(dāng)然，想要多結(jié)瓜結(jié)大瓜，那還得認(rèn)真培育的。

　　北瓜的吃法多種多樣，嫩有嫩的吃法，老有老的吃法。不過嫩北瓜的烹制花樣不多，主要是切絲清炒或用做包素饅的餡什么的，也有用做燒面條的，但這些都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比之一般的蔬菜，嫩北瓜的口感并不令人十分滿意。相比較而言，老北瓜的吃法就多了，北瓜粥、北瓜飯，炒可當(dāng)菜，蒸可當(dāng)主食或零食，就是那刨下來的北瓜殼也不會浪費，加辣椒清炒咯嘣脆，可做下粥的小菜。

　　以前的農(nóng)村，缺糧是常有的事，所以，那些輔糧便常常被“轉(zhuǎn)正”，比如說玉米、小米、番薯、蕎麥、高粱之類的；而不屬糧食范疇之內(nèi)的老北瓜，也常常披掛上陣，硬著頭皮臨時充當(dāng)“排頭兵”。那時還聽到這么一個小故事，說是有對夫妻生活過得有些拮據(jù)，丈夫是個不拘小節(jié)的男人，天塌下來也不管。某一天，村祠堂里演大戲，妻子沒心情看戲，早早地上床睡覺了，丈夫則看到戲散場才回家，嘴里還嘟嘟囔囔：“村里演大戲也不去看，躺在床上有什么意思！”被吵醒的妻子本來心里就不痛快，還被丈夫數(shù)落一番，心中更加不悅，便回了一句：“你好像不是這個家里的人似的，明天早飯的米都沒有的，你不知道？還有心思看戲！”丈夫聽了，不氣也不惱，笑嘻嘻地回了一句：“你別擔(dān)心，明天的早飯我早就想好了，菜柜底下不是還有個老北瓜嗎！”可見，那時的農(nóng)村人已經(jīng)把老北瓜當(dāng)做糧食的一部分了。

　　因為從小生活在農(nóng)村，這老北瓜便也沒少吃，早餐炒北瓜殼下北瓜粥，中餐炒北瓜塊下飯，這是常有的事。就連水缸里的水也是帶老北瓜味的，那時的農(nóng)村沒有自來水，每家每戶都有一口大水缸。老人說，過了年以后，春氣動了，人容易患病，老北瓜可以預(yù)防很多種疾病。那時農(nóng)村的科學(xué)知識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普及，人們寧肯相信這是真的，何況老北瓜本來就是能吃的東西。因此，春天一到，每家每戶的水缸里便會放一塊大北瓜下去。

　　老北瓜雖說比一般的瓜果要容易保管，但也不能貯存太久，年一過就得趕快處理掉。因此，便有人把老北瓜切片或切絲曬干，這樣可以貯存得久一點。也有用曬干的北瓜絲拌黃豆醬曬“醬塊”的，曬干了的醬塊像大棗黑黑的，有嚼勁，還有點甜，我們喜歡當(dāng)零食吃，也可以下稀飯。

　　說來也怪，小時候吃了那么多的老北瓜，不但沒有吃膩，反而好像吃上癮似的，還是一直想吃。我喜歡吃老北瓜，不是想補充什么營養(yǎng)成分，而純粹是喜歡優(yōu)質(zhì)老北瓜的那種味道。任何一種食材口感的好壞都來自于其本身的品質(zhì)，比如說，阿法的老北瓜品質(zhì)就很好。阿法的北瓜藤栽種在大山的深處，那里有他的果園，阿法的老北瓜青一色都是長長的那種，個不大，小的像葫蘆，大的像“草鞋杵棰”（做草鞋敲打稻草用的木棰）。阿法說這種老北瓜吃味可以的，說要給我?guī)讉€，我也沒有推卻。

　　我喜歡把老北瓜切成塊蒸著吃，每天早上，我都會把一個小蒸籠裝得滿滿的，或老北瓜或番薯或甜玉米，偶而也蒸點山藥和芋頭，當(dāng)然還有雞蛋。于是，第二天早上我便把阿發(fā)給我的老北瓜切了一塊蒸上了，味道果真不錯，又甜又沙，沒帶半點水漬的感覺。阿法說，南瓜種子是汾口街上買來的。我沒問是什么品種，因為我常年在杭州生活，也沒有栽種北瓜藤的條件。但老父親卻年年都在菜地的邊角處栽種幾根北瓜藤，已經(jīng)91歲的他，也許是年輕時勤勞慣了，到了這把年紀(jì)也閑不住，冬瓜北瓜茄子辣椒甜玉米什么的，每個季節(jié)都種一點。我每次回到老家，父母親都會問，老北瓜要嗎？要！當(dāng)然要！只要能拿得動，不嫌多。

千島湖新聞網(wǎng)　編輯：葉青 姜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