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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獎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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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我在抖音上刷到同事分享的視頻《排嶺記憶·煙火人家》,一則以火爐尖街巷鄰里為主體的文創(chuàng)主題宣傳片。深邃狹窄的街道、昏暗泛黃的燈光,瞬間把我?guī)Щ亓硕昵皟簳r的那個火爐尖。然而,對于初次了解此地的人而言,最好奇的可能是這又“火熱”又帶“尖”的地名。而淳安地名之特點,或略解此種困惑。
淳安縣位于浙西,是浙江省面積第一大縣,境內(nèi)峰巒林立,自古有“千峰郡”之稱?!案邖{出平湖”后,即出現(xiàn)“千島湖”,原淳安、遂安兩座老縣城淹入湖底。新的縣城——千島湖,亦是山城,城中地點的命名往往就地取“山”。千島湖鎮(zhèn)原稱“排嶺鎮(zhèn)”,正是因為其選址在成排的山嶺之間?;馉t尖、李家塢、冬瓜塢,這些帶“山”地名散落在千島湖老城區(qū)的不同方位。離城區(qū)更遠的諸“山”:南山、宏山、浪達嶺、鼓山、坪山,如今也納入了千島湖鎮(zhèn)的管轄。有山有塢、高高低低,成就了山間小城起伏錯落的格局,卻也賦予了山間人民波瀾不驚的心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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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爐尖,如今是千島湖老城區(qū)一個社區(qū)的名稱,而這社區(qū)的地界就是所謂的火爐尖?!盎馉t尖”這個名稱,大抵來自于此處的山峰。這山又名“爐峰山”,山下“爐峰路”由此得名。筆者的小學(xué)、初中母校(二小、二中)皆坐落在爐峰路上,其校歌首句分別為“千島湖的水,爐峰山的松”,以及“千島湖畔,爐峰山下”。將爐峰山和千島湖并列,凸顯了山在火爐尖人心目中的位置,也說明了它融入人們生活之深。這座山有一個更加通俗、為當?shù)厝怂拿Q——“電視塔山”,蓋因其山頂有一座電視發(fā)射塔。“爬電視塔山”是火爐尖人所熟知的、免費易行的戶外運動。
綜合以上,可見一個獨特之處:縱觀千島湖城區(qū)的地名,不乏“山”“塢”,卻少有“尖”。我所知道的僅有的另一處“尖”——更令人匪夷所思的“雞爪尖”,也坐落在如今的“火爐尖社區(qū)”。社區(qū)中另一條名為“行崗路”的路,更是生動地表現(xiàn)山勢之高,和“爐峰路”共同描摹出了火爐尖在城中“居高臨下”的“地位”。確實,“尖”之于“山”,是一種更高的存在。近300米的海拔,讓火爐尖成為主城區(qū)最高峰,位于山腳的“火爐尖”地區(qū),也隨著“火爐尖”這座山,水漲船高般地“山漲地高”。
至于“火爐”,我未能考證是否因為山形有似火爐之處,倒是發(fā)現(xiàn)亦有“紅爐”之說。現(xiàn)存或現(xiàn)已消失不見的各類機構(gòu):學(xué)校、浴室、郵政所,都有以“紅爐”命名者?;蛟S“紅爐”是發(fā)音變體,或許“火爐”才是訛傳,又或許有“烘爐”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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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畢業(yè)后離開淳安,我去過很多地方。在一馬平川的上海市區(qū)“赤峰”“寶山”居住過,在臺灣仁愛鄉(xiāng)的深山瞻仰過霧社起義紀念碑,在英國城市格拉斯哥的Gilmorehill山上的校園里學(xué)習(xí)過,在蘇州城西郊的天平山迎雨登山欣賞過秋天的楓葉。
如今,我又回到了千島湖,內(nèi)心假裝在深圳:都是嶄新的年輕城市,都擁有一流的濱水景致,綠化水平均領(lǐng)先于同類城市,同樣是城區(qū)有“南山”郊區(qū)有“坪山”。現(xiàn)在,我家搬到了火爐尖以南的“南山”,在往日印象中遙不可及的“坪山”上班。所以,和過去一樣,我的生活工作皆在“山”中;只是,也有所不同,這些“山”都是開山造的新城。
年初,我來到火爐尖,看到住過的老房子的墻體已經(jīng)開裂,被釘上了寫著“注意安全”的警示牌。剛剛,排嶺南路大修完工,嶄新平整的瀝青路面,刷新了火爐尖和這座城市每個角落的鏈接。然而,滄海桑田的變化,火爐尖并不在乎。我想,如果火爐尖是一個人,應(yīng)該是一位長者,居高而謙卑。“尖”這個漢字,下“大”上“小”,闡釋著厚德載物、鉆研求索的中國智慧和人生態(tài)度。
作為山城的原住民,我時常覺得:這里的人們,受山風(fēng)和湖水的熏陶,同樣有著豁達的人生觀——淳而易安。除了幼時去碼頭趕船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從山上沿著階梯往下跑,以及稍大后騎自行車回家時艱難地爬坡,我?guī)缀鯖]有覺得自己是生活在一座地形跌宕起伏的城市里。生活中的每一天都在上山下山,人生中的起起伏伏又算什么呢?高居巔峰時,不居功自傲;深陷谷底時,不妄自菲薄。我認為這便是,火爐尖這座山和千島湖這座城,賜予淳安人的最寶貴的精神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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