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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媚娟
你若問我,家鄉(xiāng)有什么特產(chǎn)。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你——核桃。據(jù)我了解,在淳安縣,這核桃產(chǎn)量最多的就屬我的家鄉(xiāng)左口鄉(xiāng)了。
核桃樹的適應(yīng)性很強,它對生長環(huán)境的要求極低。你若想識得“廬山真面目”,那就去田頭地角走走,去溪流兩岸看看,去溝谷山坡尋尋。地頭最逼仄的角落里,有可能就有它那挺拔的軀干;溪畔的石拱邊,有可能就有它那撐開的綠傘;溝谷的陡坡上,有可能就有它那堅韌的身影。樹底下不會是肥沃的泥土,有的是砂石,有的是跟它一樣頑強的荒草。
核桃樹不用人力培管。村里人從不給它施肥或預(yù)防病蟲害,任其生長。清明過后,它長葉開花。到了五月,你就能看見綠葉叢中,掛著一串串綠色的核桃了。小串的只有兩三個,大串的足足有十幾個。你不用擔心果實會掉落——除非是松鼠搗亂。核桃的抗病抗旱能力極強,只要開花就能結(jié)果,幾乎是年年豐收。
童年時光,過了立秋,我和伙伴們便多了一樣美食——生吃核桃仁。出去打豬草或放牛,核桃樹就會勾出我們心里的“貪吃鬼”。我們爬上樹,或站在樹底下用石頭砸,總會有收獲。砸開之后的核桃便露出雪白的核桃仁,吃起來又脆又嫩。不過,此時的核桃仁還不是那么飽滿。核桃真正成熟,得等到處暑。處暑一過,村里人便成群結(jié)隊地上山打核桃。
核桃外面包裹著綠色的果皮。一串串核桃被打落后,那核桃便會被磕散,外面的果皮也有被磕脫的,露出堅硬的果殼。撿核桃也是一件很費神的事。這些核桃,有可能落在草叢里,也有可能掉到了石縫中,你得細細尋找。撿完核桃后,便要想辦法脫去綠色的果皮。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在溪邊找一塊平地,用雙腳猛踩,那核桃便乖乖地脫下綠色的外衣,露出凹凸不平的果殼來。也有一些,那果皮就像膠水似的粘著。村民只好把打下的核桃堆放在一處旮旯,過個幾天,果皮被漚熟了,用木杵杵幾下,也就脫落了。脫皮后的核桃在清水里洗凈,曬上三天,就可以存放了。存放時間也很長,等到來年新核桃出了,這陳核桃剖開還是挺新鮮的。
要想吃到核桃里的果仁,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小時候,我用錘子敲,但無用,只得把核桃扔到灶堂里烤。一陣炸響,核桃便裂開了堅硬的外殼,透出核桃仁的焦香。這只是小打小鬧,解解饞。或是,我把核桃豎起,放在硬石頭上,拿起鐵錘對準一頭猛擊,核桃會沿著邊線裂開。但這種方法很多時候都行不通,不是敲到了手指,就是敲碎了核桃。而父親是個剝核桃能手,只見他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握緊核桃,右手用菜刀的底端尖頭對準核桃邊線,用力在磨刀石上一磕,那核桃便乖乖地裂開了。有些核桃仁,用力一拔就能完整取出。有些卻要用自制的鐵針往里面挑幾次,才能把小小的核桃仁取出來。
核桃的用處很多。從小,我就知道,這核桃是女人坐月子的補品。把核桃仁同黑芝麻粉加白糖拌在一起,每天吃幾勺;把核桃仁放在米酒里一起煮,每天吃兩碗。小孩感冒了,若是風(fēng)寒性的,弄幾個核桃殼煎水沖服,在被窩里燜出汗來就沒事了。母親還用核桃仁包過粽子,做過月餅,炒過辣椒。小時候,對核桃仁的用途總是半信半疑。現(xiàn)在知道了,核桃仁含有多種營養(yǎng)成分,堅持吃,能起到健腦益智,生血養(yǎng)血,延年益壽,美容養(yǎng)顏的功效。核桃殼也是非常好的燃料,放入灶堂里,遇火即燃。父母還用核桃殼碳火烘過許多魚干、番薯干。
這小小的核桃曾經(jīng)陪伴了我的童年。每到打核桃的時候,我便日日背著布袋上山撿核桃。人家打完后,撿一撿就走了。我便在后面“搜屁股”。我彎著腰,低著頭,細心地,像搜索地雷一樣,撥開草叢,一個的,兩個的,甚至一串的,從不空手。就是這看似不起眼的核桃,還解決過我的學(xué)費。讀師范時,父母每年都要加工上千斤的核桃,賣掉核桃仁,供我讀書,補貼家用。
核桃看起來沒有山核桃那般玲瓏可愛,吃起來也沒有紙皮核桃那樣容易剝開。而且,它的核桃仁的價格一直同山核桃價格差不多,甚至還要低。我常常為它鳴不平:是因為它長得不好看嗎?是因為它太過堅硬嗎?讓我感到欣慰的是,縣城的騎龍巷竟然也為它留了一席之地 ——現(xiàn)剝現(xiàn)賣左口的核桃肉。那些人當中,基本是年歲較大的女性,她們一字兒排開,一邊干活一邊招攬著來往的顧客。人們只要想到要買核桃肉了,就會說:“去騎龍巷的階梯上看看吧,那兒有?!?/p>
我想,這就是家鄉(xiāng)的核桃。它貌不驚人,甚至有點粗笨。但堅硬隱忍,不在乎外人的評價,老老實實地實現(xiàn)著自己的價值。我覺得這種品格也像極了家鄉(xiāng)人:他們從不怨天尤人,用自己的雙手勤勞致富,創(chuàng)造美好生活!
千島湖新聞網(wǎng) 編輯:余青青 姜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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